雄赳赳的M
纯铁牙签


我叫M,居住在内地小城S市。有一天我正走在街上,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的,长相一般,戴眼镜,背着一个比她本人还漂亮三分的双肩挎包。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女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骗子。她一定会告诉我她是某大学的学生,到S市实习,不知怎么就和同学走散了,想借我手机打个电话什么的。我正在构思如何对付这种街头游骗时,对方说话了:M是吗?这样的开始让我措手不及,先前的构思立马作废。我只好用含混不清的语气说是的是的。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对方的表情马上变得十二分灿烂,惊喜得好象要跳起来:原来你真是M啊!哈哈,我是K!K!你的大学同学!记得吗?我更加奇怪了,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冒出了个大学同学。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记忆里搜寻K这个名字,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提示我说,我以前是你隔壁班的啊,我们经常一起上课的。这样的提示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她又说,M,你在学校的时候可是一个赫赫有名的诗人哦,说起话来也是幽默风趣,虽然长得并不是特别帅,但还是有很多很多女生偷偷暗恋你。F你总还记得吧?我们班的班花,她也喜欢过你的。瞧,现在又增加了一个F,好象多一个人能让她增加对我能回忆起往事的信心似的。可惜我脑袋里还是一片茫然。当然为了表示礼貌,我还是装作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哦,对了,是有这么回事,你是M,你们班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叫F。她听了这话,十分高兴,哈哈,想起来了?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到这里来吧?我当然说我想不到,于是她又来了一番喋喋不休的解释,什么跟单位请了假出门旅游,来到S市。本来是知道有个同学就是我--M在S市的,但实在是找不到我的电话号码,没想到就这样在街头碰见了。最后她又说,瞧,缘分!
在她的要求下,我同意带她去我家做客,说是家,实际上不过是我在城郊结合部租的一间小房子而已。我住五楼,窗子外面就是师范学院的操场。当初我选择到那里租房子的原因,一是因为紧邻学校可以去人家教室上上自习当当旁听生什么的,二是以前听说师范学院的女生个个风骚漂亮,说不定可以碰到一个搞一搞。结果是我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别说风骚漂亮的女生,连自习旁听什么的也只是停留在计划中。
到了我家,她仿佛累坏了似的扔掉挎包就躺在我那脏乱不堪的床上。她问我,M,现在过得很滋润吧?我说,平平常常。她又问,平时忙什么?我说,上班,下班,睡觉,起床。她坐了起来,有点不满意的样子,你就不能详细点?比如,上班干什么?下了班又干什么?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和女朋友同居?准备什么时候买房子?什么时候结婚?我说,我来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上班,领导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下了班,就趴在窗子边看外面。看累了就睡觉,有时候想洗澡就洗个澡。没有女朋友,所以后面的问题就不用回答了。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子边,趴下,看一看外面(就是师范学院的操场),意思是表演了一下趴在窗子边看外面的动作。回头问我,下了班你就是这样子?我说是啊。其实我的回答完全是真实而严肃的,而她,就是K,却象听了一个笑话似的,又是一阵大笑。唉,M,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那么我从前是怎样的呢?我根本就回想不起来了。就是说,在现实的S市、现实的房子、现实的师范学院操场、现实的K面前,有关从前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混沌一片。按照K的说法,从前的我应该是个无限风光的青年,比如,大一就入党,后来又当上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又是学校文学社社长,诗歌写得文采飞扬,在足球场上我又是学校的"三把尖刀"之一,被我迷倒的怀春少女要以打为单位计量。更牛逼的是,在毕业的时候我主动放弃了在大城市拿高薪的机会,为支援祖国西部大开发,雄心勃勃地来到偏远的小城S市。总之,在K的叙述中,我一个人就集中了当时学校里所有男生的优点,我就是我们学校的荣耀,我们学校的传奇。
我象听童话故事一样地听着K对我的描述。她说得多精彩啊。她不仅对我的事迹进行了宏观的概括,还具体而微地讲述了诸多细节。比如我曾经在某次对外校的足球比赛中,一人独中三元,为学校赢得了莫大的荣誉。作为学生会主席,我还曾组织大家去郊外登山赏月,在山顶上,我还为大伙儿朗诵了我那首著名的诗作--《高原啊高原》(我们学校在兰州):"……高原啊高原/有风吹过的高原/我的心/被秋风带出好远"。K还说,我是女生们崇拜的偶像,是她们议论的焦点,我好象有用不完的精力,有不知疲倦的身体,她们还给我的名字前面加了一个定语:"雄赳赳的M"。
难得K对我的从前记忆得这么清楚,但是我对此实在是毫无印象。我真的踢过足球吗?我真的当过学生会主席文学社社长吗?我真的写过《高原啊高原》这样傻透了的诗吗?我当初真的是放弃了大城市的优厚待遇主动来到偏远贫穷的西部小城S市的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但是面前的K又如此确信,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在当初,是否有另外一个我生活在那样一所校园里?莫名其妙的K,一个刚刚认识的老同学。
在K说完之后,屋子里是一阵沉默。我掏出烟来抽(K说,M,你从前可是最反对抽烟的。),习惯性地望着窗外。一大群穿着军装的学生正在军训,教官高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我猜那些一定是新生。K也把脑袋凑过来,哎,记得我们以前也军训过的,军训好有趣!顺着K的语气,我说,是的是的,以前我们也军训过的,军训当然有趣得很。K说,那时我们还互不相识呢。然后她又象透露秘密似的说,我最忘不了的是到了傍晚,大家坐在一起学军歌,一个排一堆,扯着嗓子唱,什么一棵小白杨啊,什么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象首歌啊,什么团结就是力量啊,什么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啊。告诉你吧,有几个女生还和教官有了暧昧的关系呢。我一边抽烟一边说,哦,是吗?有趣。
实际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军训多么有趣,吵得很,教官喊一声一,学生们就高喊一声"啊",震耳欲聋。天气又热,我逐渐觉得烦躁不安起来。我关上窗子,但是那喊声还是穿过窗子射进来。我坐到椅子上,K也坐回床上。我盯着K看,K也盯着我看。K有一对恰倒好处的乳房,粉红色的乳罩在白色衬衫里面清晰可辨。我忽然觉得K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而且面目也好象似曾相识。莫非我真有这么一个女同学?我真的就是她所说的那个M?就这么盯了一会儿,我就逐渐的勃起了。我其实是很反对它在这个时候勃起的,根本就不是勃起的时候嘛。可它偏偏好象不是我的,不由自主。我只好很冲动地说:K,我们做爱吧。
K没有说YES,不过也没有说NO,只是脸微微地红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红了一下而已。就是说这个红忽然出现,又骤然消退,象一束探照光打在上面,马上又离开。
其实如果K在这个时候表示坚定的拒绝的话,我想我完全可以就此打住,那根勃起的东西也肯定会没趣地耷拉下去。但是现在这样一来,它当然只能勃起得更加厉害了,我明显感觉到小腹里的温度在急剧上升。于是我只好鼓足勇气走到床边,抱起陌生的老同学K的身体,一件件脱光她的衣服。在窗外一二三四的口号声中,我感觉自己象是一匹愤怒的种马。我干得多么有力量,汗如雨注。这就是雄赳赳的M,这他妈就是从前的M,从前的M又回来了。
在高潮之后,我们终于瘫了下去。而窗外的军训仍在进行。是不是可以说,他们也是雄赳赳的呢?
很热,但我们还是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K问我,M,你说你每天下班就是趴在窗子边看外面,这样有意思吗?有意思,我说,除了这样做我简直找不到任何一件其他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了。也许你不明白,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把自己的眼睛当成摄象机的镜头,那么我这样做就是在拍一部电影,就象安迪.沃霍尔拍《帝国大厦》一样,摄象机固定在窗子边一动不动,几个小时之后,电影就完成了。就是这样,我的生活就跟拍一部电影一样。K听了,又是笑,不过这次不是哈哈大笑,而是扑哧一声。M,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傍晚的时候,正如K回忆我们当初的军训一样,军歌响了起来。想必也是一个排坐一堆,扯着嗓子喊,依然是一棵小白杨,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象首歌,团结就是力量,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发誓,我一点也没有侮辱自愿军的意思,但我的确是想起了一群裸体男人挺着硬邦邦的鸡巴趟过河水的情景。于是我又一次勃起了。我顶了顶K说,瞧,雄赳赳的M。她看了看,二话没说就骑到了我的身上。

04/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