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论剑之与或非日记
与或非


2004.2.20 星期五 雨

一下火车就在飘雨。西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潮湿的。我在站台上找到了叶青。他很瘦,比我还瘦,站在雨中,象一颗正在融化的冰棍。事实上,我见了陌生人一般都会显得有些笨拙,甚至不知所措。结果,我见他第一面,就给他一个“非常荒诞的笑脸”,这是他后来说起的原话。
出了站,天还没亮。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跟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听他告诉司机到北郊,然后就是长时间的等待。这期间,我们进行了一场我自认为是非常艰难的对话,主要原因是我实在不习惯两个刚刚见面没多久的人独处时的尴尬。基本上都是他问我答式。很明显,他在这方面比我老练多了。因为没过多久,我们就已经熟悉到可以拿对方家长开玩笑的地步。比如说,他妈的。
终于到了叶青家。屋子里静悄悄的,朋比和乌青仍在睡觉(叶青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分睡在两个不同的房间。与或非注)。我在客厅里小坐了一会,整理了一下背包。茶几上铺散着昨晚留下的残局,由此看来,他们昨晚玩的很HIGH。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跑进屋去看朋比。门锁着,敲了半天,才有反应。这家伙顶着一头土耳其马桶式的乱发,睡眼惺忪的开了门。我给她了一个长时间的热拥,然后她就清醒了。我们俩躲在被子里说了一会话,她是个粉可爱的女孩子。
坐了一晚上火车,不过我没觉得累,可能是太兴奋了吧。朋比去穿衣服,我出来到客厅和叶青说话。这时候乌青从洗手间钻出来了。高,瘦,眼镜,很约翰列侬。事实上后来他一直给我的感觉就是一颗硕大的鹌鹑蛋。因为在接下来的长达八个小时的等待雨停的时间里,我们有限的娱乐活动之一就是聊天。这期间,他说他养过一群小鹌鹑,小鹌鹑把他当成了妈妈,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说到这里时,乌青还学了一下小鹌鹑走路的样子,非常非常lovely,于是鹌鹑妈妈这个形象在我脑海中无法磨灭了(由于我只吃过鹌鹑蛋,没有见过鹌鹑,所以在我印象中,鹌鹑妈妈应该就是个大鹌鹑蛋的样子)。
乌青去火车站接牙签,叶青去上班,我和朋比在房子里无所事事。
牙签一点也不象牙签。1,他并不象牙签那样瘦若干柴。2,他没有牙签那么尖。尖是感觉中的那种尖锐冰冷,这个无法用文字形容,见了面你就自然而然感觉到了。事实上他是个很随和很柔软的人。笑起来和他的QQ头像圣诞老人有几分相似。
接下来的时间,正如我前面说过的,我们聊天,上网,做游戏,总之,在屋子范围内,做一切可以做的事。
雨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天。


2004.2.21 星期六 晴

终于是个晴天。
中午,整理好背包,衣服,去超市买好水,吃的,还有一些必备品,我们5人一行浩浩荡荡向华山挺进。
从西安到华山还有很长的路途。我们坐了近三个小时的汽车。到华山所在的华阴市时,已经晚上八点了。我们初步计划是晚上爬山,赶在天亮前到达最高的山顶,然后看日出。但不久之后此计划就宣告流产。据行内人士说,华山上雪很大,而且晚上特别冷,危险程度:★★★★★。
找了家旅馆住下。条件非常简陋,尤其是被子,散发着一股恶臭,让我如同置身太平间。我和朋比睡一间屋子,他们三个睡隔壁那间。这之前叶青提出和我们住一间,被我和朋比委婉拒绝了。半夜听到墙那边叮叮咣咣咯咯吱吱,也不知他们在玩什么游戏。
2004.2.22 星期日 晴
早上7点就得起床。隔壁屋子的同学一顿土匪下山式的砸门,让我和朋比立刻睡意全无。整理了一下行装,我们排着队,正式向华山进军。
叶青利用了一点职权上的关系,我们顺利逃票进入华山山区。这时已经9点了,太阳摇晃着爬过山头,这意味着我们最多只能看到日落。
山很高,我觉得山很高。因为我们根本看不到山顶。刚开始,路很好走。全是台阶,平路。太好走的路会让人觉得很累。因为与其说是爬山,不如说是在上楼梯。我一边走一边这么想着。我们走的路一边是山,另一边的山涧里有流水。虽然还是冬天,但山上很多树都绿绿葱葱的,让人心情很舒畅。后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松树。
这样的路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我和叶青都走在最前面,而且不时的停下来等他们几个。虽然我很谦虚,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谦虚的说几句,我身体太强了,嘿嘿。不知不觉路面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转过一个弯,猛然间一抬头,被吓了一大跳。一条近70度的山道赫然立在眼前!更糟的是,根本看不到头。而且,此道嵌在一颗似乎是巨石之中,基本上宽度只够一个人通过。幸好两旁有铁链;幸好我们之中没有人患恐高症;幸好我刚才暗自祈祷希望山路陡一些时没有人听见;幸好;幸好。
我走在最前面,抓着铁链,一步,一步,艰难的向上移。心理压力很大。因为如果我掉下去,就会掉到叶青头上,这样叶青势必因承受不了我的重量(我最早就交代过,我要比叶青胖)掉到朋比头上,然后是乌青,然后是牙签,最终我们会象骨诺牌一样一一翻下山去。由于已有前车之鉴,史册上肯定不会再记载一次狼牙山五壮士。人们就是这样,只对第一次感到兴奋。当然,这都是我后来的想法。爬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如果一边爬一边想,估计这些想法就会变成现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我看到了最后几节台阶一一在脚下消失。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安全啦!我松了一口气,坐在平台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时太阳已经很明媚了。从这里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对面若隐若现山的轮廓。小时候看武侠片总看到那些武林高手一个后空翻,就能从平地跳到山顶,现在看来,如果想练这门绝技,至少要等人类再进化5000年。
他们几个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大家席地而坐,喝水,休息。这里离我们的第一站目的地北锋还有一大半的路程。不过,没有人觉得不爽,关键是大家都觉得太爽了!
我们继续向上爬。上边的路越来越难走,台阶上有冰,非常滑,有的地方甚至连护拦铁链都没有。靠!真的是太刺激了!而一刺激,就不会感觉到累,只会感觉到刺激带给我们的快乐。我们就一边爬,一边照相。有很多,都是在不经意间牙签给抓拍的,洗出来后发现非常意思。有一张超级搞笑,我们在一堆乱石中,大家故做深沉,摆出一副山鹰组合的造型,就差头上缺根葱了。真他妈的80年代,乌青说。
大约中午左右,我们终于爬到了北峰顶。有照片为证。乌青叶青牙签三个人象吊死鬼一样挂在写着“北峰顶”的石门前合影一张,这个造型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估计如果有照相的小贩看到后一定会竞相模仿。然后,我们在旁边的一块土地上画了一个果皮的标志。大家都象中国队登上了珠穆朗玛峰那样激动。
原计划要爬南峰。南峰是最高的一座峰,我想在那里兴许见到华山派掌门人衣砣弟子也不一定,或许还会传授我个两到三招。武林盟主之类的我不太感兴趣,我只要求练学个女子防身术就足够了。无奈时间匆忙,我们要赶在天黑前下山,这样算来只能爬到西峰。
继续前进。
又手脚并用地爬了一段艰险崎岖的山路,忽然峰回路转,来到了一片白雪皑皑的冰雪世界。这里好象一片世外桃源,前面全是平路,没有太多的台阶。路上铺满了厚厚的雪,两旁山上,树上,枝条上,干叶上,都被白雪包裹着,象是盛开着银色的焰火。这一切,欲与待发,却又平静如秋,就象是被巫师定住了的睡美人王国。而我们,就是那个带来希望种子的王子,只需吻她一下,大地就又恢复了生机。
因为我们的到来,这个世界多了一排无辜的脚印。
我们在雪地里撒欢;喊叫;给到处印上果皮的标志。雪软绵绵的,包容了我们的一切。如果在这里做爱,一定也很爽。当雪的冰凉和高潮的火焰相撞,会发生什么奇迹?
通往西峰的路上,好象是通往童年的路上。甚至连看起来最成熟老练的叶青都活泼得象樱桃小丸子。我们一路边玩边走,忘记了时间。太阳已经偏西,这才远远地看到了西峰。实际上西峰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它的峭壁。我们趴在峭壁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下看去。望不到底。90度,甚至,我怀疑我们趴的这块巨石是突出在峭壁外边的。下边空空荡荡,空荡的让人有想飞的冲动。这一幕,我好象从前在梦里见过,不过那一次我真的飞起来了。所以说,梦和现实是有很大差别的(在这里奉劝小孩子千万不要沉迷梦境而不切实际。)
我们站在西峰顶时,已经下午5点了。并怀着(此处略去20字)的心情将一枚刻有果皮标志和我们五个人的名字的连心锁锁在了西峰顶最高的一块大石头上。当锁扣喀嚓一声响时,我们的华山论剑已完成了它光荣的历史意义。请原谅我的煽情,但适度的煽情总会让人心情舒畅。
5点半,准时下山。天黑前下到山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尽量赶到天黑前走完最难走的路。
雪地,冰梯,陡道。比上山时更难走。但是,上帝保佑,我们终于在天还没有黑透前,下到了平坦的路面上。事先准备好的两个手电坏了一个,明显不够用。这时我意外的发现我的手机灯原来也很亮,哈哈,又发现了手机的一个新功能(由于我的手机刚买来说明书就找不到了,所以许多功能都是我自己琢磨出的。)
我无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竟然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颗流星,象一团火焰,呼啸着,擦天而去。我大喊起来,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也许是一样东西只有一个主人,或许在这里,我就是它唯一的主人。我很兴奋,不过我没有许愿,原因有二:1,流星本身带给我们的就是一种惊喜中的快乐,为什么还要强加给它其他含义呢?2,流星只在一瞬间绽放,根本来不及许什么乱七八糟的愿望。而且要说愿望,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流星,我总不能对着它说“啊,我希望我能看到你”之类的话吧,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嘛。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月亮是一道很弯的弧线,象个秋千。星星很亮,很多,和头发一样多。而在兰州,我基本上就只能看到3颗星星。以前一直困惑我的一件事就是,阿凡提为什么要说皇帝的头发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这不就是说皇帝就只长了3根头发,难道《三毛流浪记》和《王子历险记》是同一本书?
一路上,伴随着我们的就是这些星星,月亮,和潺潺的水流声。除此之外,一切都静悄悄的,静的有些纯粹。我甚至怀疑这条路是无尽头的,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我希望这就是电影的结束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