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度短篇二题
作者:周公度


《白佳芳》

白佳芳是周庄的愧疚。
周庄和白佳芳下班时,周庄有意与她错开一段距离。但白佳芳一把抓住了他,周庄就职好和她并排走了。白佳芳穿花裙子,带发夹,有一米七二左右,路上有许多人看她。这让周庄心跳,又紧张。
周庄和白佳芳在餐厅吃饭,碰翻了一个人的菜。那个人比周庄高一头,他对周庄瞪着眼,亮了亮拳头,周庄心里发术,小腿打颤,但白佳芳推了那个人一把,说:瞪你妈的什么瞪!走路没长眼呐!那个人就悻悻地走了。白佳芳说她初中毕业,没文化,只会打字。但周庄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周庄想不出来怎样感激她。
白佳芳是个好姑娘。她知道周庄内向。她就对周庄说,你不能相信缘分,你得到的才是最好的。但周庄不甘心,他老想着不远的地方有个更好的姑娘等他。他老这样心存奢望。白佳芳说周庄你是个好人。但周庄对白佳芳什么也不说。
白佳芳见周庄晚上在办公室写东西,白佳芳就敲门进去,说要在他的办公室读一夜书。周庄说,晚上天会冷的。白佳芳不理他,只看书。晚上十点时,周庄说,晚上天会冷的。白佳芳不看他,说,那你走吧。周庄就走了。但第二天一早,又匆匆去了,他没睡好觉。他看到白佳芳正趴在桌子上,鬓角凌乱,眼角红。周庄轻轻地说:晚上冷吧。白佳芳没睬他,站起来,扯了扯衣服,拿起书就走了。周庄想追上去,说。却没有。白佳芳在也没来找他。
后来,周庄与人打了好几架,都吃了亏。周庄便觉得对不起白佳芳。但白佳芳再也没来找他。他也不敢找到她。白佳芳是周庄一生的羞辱。



《一个城市没有傻瓜多么孤独》

我的朋友沈某是学物理的,留学几年未回,闻说其生活富足,娇妻若小妾,已定居国外。上月,他突然返回国内,且两袖褴褛,一脸颓容。许多朋友为此感到不解。
他在老家呆了一个多月之后的一天午后,来我处叙旧。在我百般盘诘下,他告诉了我他的美妙经历。
原来,他留学结束后,受聘于一家科研机构,年薪约60万美元。这个数目在国外大概也属于金领阶层吧。于是他买房买车,纵色养犬,活得好不乐乎。但这时,一次偶然的出差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出差到的是一个偏远国家的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商铺林立,人群熙攘,十分繁荣,但往来之人皆面无表情,相见无语,很是恐怖。一询问,才知道,这个国家是个聪明国,从首都到州县,到乡镇村庄,没有一个傻瓜,所以,虽然他们人人衣食俱丰,却听不到一点笑声,看不到一丝笑意。
我的朋友沈某对镇长说,如此下去,那你们的国家还不玩完了吗?
蠢货!没看到我们镇上大街小巷贴满了招聘傻瓜的告示哪,我们现在正在全世界范围招聘呢。镇长好象对沈某的智商开始有些怀疑。
“?”
“年薪370万美元。”
370万美元?那可是自己年薪的六倍呵。我的朋友沈某不禁动了心。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条件得天独厚,天生遗传,又读了廿十多年的书,肯定可以胜任;何况,违背自身条件做一个聪明人又特别地令他疲惫呢。
他留了下来。
没有星期天,一年忙到底。
“为什么水牛生活在水中?”
“因为,如果水牛不生活在水中的话,它就不会再叫水牛了。”
他只用了他的愚蠢的几分之一就受到了小镇上下所有居民的欢迎。
第二年,他作为小镇经济复苏的象征,被送到了州里。
“为什么正常人的每只手是五根手指,而不是六根,或七根?”
“因为手套是五根手指。”
“一只蚂蚁的触角有这么长,一万只蚂蚁的触角有多长?”
“有那么长。”
州长对他的愚蠢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他,只不过用了他的愚蠢的几分之二,却依然感觉自己目前的工作比以前的科研更加得心应手。
整个州一瞬间恢复了伊甸园时代的生机活力。他所到之处,无不盛开愚蠢之花。
他愚蠢的名声很快传到了更为孤独的聪明国的首都。
“一张桌子有四条腿,锯掉了四条,桌子还有几条腿?”
“它只是一张木板,不是桌子。”
“一棵树上有五只鸟儿,一枪过去,树上还有几只鸟儿?”
“有无数只鸟儿。”
“为什么?”
“因为其它树上的鸟儿都过来看这棵树上的鸟儿是怎样死的。”
国王对他的愚蠢勉强称是。
他看出国王对他的愚蠢不太满意,便竭力开发自己未知的领域。
但他不知道,国王不喜欢一个人的愚蠢通向象征之地,那样会使国王感到思考的曲折和费力。
没有一个国王欣赏令人疲惫的愚蠢。我的朋友沈某不久就被以“愚蠢丧失”的理由驱逐出了国境。
那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国家,他们在我的愚蠢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时,就驱逐我离开,全然忘记了我的愚蠢曾经是他们国家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的国家欣欣向荣的原始动力。
他喋喋不休地叙说着自己的无奈。
“算啦,还是做老本行吧。”我说。
“不。我还要回去的。你根本不知道做一个蠢货的幸福感受。”
“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我问。
“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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