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好
◎ 马六甲
J先生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听音乐。无聊的萨克斯风。我总觉得,这种音乐充溢着淫荡的味道。时候是夏天。
无聊不?那头问。
嗯,是够无聊的。我说。
好嘛,带你去个便宜又好玩的地方。
我们约好在市政府门口见面。黄昏时分,市政府的大楼灯火通明。J先生穿着红色T恤,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如果不是J先生的指引,我从来还没想到这座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低矮的民房、杂乱肮脏的街道、民房与民房之间,当地人见缝插针地种上了蔬菜,叶子一律灰蒙蒙的,不知道这些植物是作为食物还是作为绿化栽种在这里的?没有路灯,只有两边的台球摊子、小饭馆里,亮着昏暗的灯。还有人。男人一律赤膊,嘴里叼着烟,手里提着酒瓶,闹哄哄的。不远处有人在打架,为摩托车撞倒自行车的事。还有小小的派出所,几个警察坐在门口打麻将。
显然,也有女人。女人穿着恶俗的紧身衣。三五米一个,很有规律地站在路边,站在菜地的田埂上。
J先生说:瞧瞧,小姐。
哦。我说。同时我的心跳迅速加快。因为,说不来不怕让人笑话,此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小姐,或者说,从来没有见个女人曾以小姐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她们站在路边,像水果摊子上的廉价的苹果——皱巴巴的,但是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挑一个来吃。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J先生显然经验老到。我们正穿过一个路口,一个姑娘跟了上来。大哥,想做吗?J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我:这个怎样?我说:你说行就行。J又把脸转向她,伸出手,以掂量一个苹果的分量的方式在她脸上摸了摸,多少钱?姑娘说:一次一百。J说:贵了吧。姑娘显得很厚道,说:那五十。J又问:在哪做?姑娘伸出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那边,自己租的房子,很安全。J笑了起来,原来还是一SOHO族。姑娘不解,问:什么?J没有多做解释,问她:可不可以两个一起上?对方说:不行,只能一个一个来。语气显出在原则性问题上决不让步的姿态。
这个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应该说,这个时候,这种方式的笑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但这是一种从腹部向上一涌而上的笑,一发而不可收拾。我笑得蹲在地上。
你笑什么?J先生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继续笑。
姑娘一脸无辜,她可能觉得跟我没什么好谈的,一个劲拉着J先生的衣襟,大哥,做嘛,你们可是今天的第一个顾客。
大笑过后,起初激烈的心跳竟然平息了下去。我忽然觉得心情好到了极点,我说,去喝酒吧。J说,随便啊。本来是要带你来见见世面,我倒是怎么都无所谓的。我说,那就喝酒去。
我们在马路边等车,一人点上一支烟。我说:刚才,你太没礼貌了。J说:没有啊。我说:还说没有,你都没说:“小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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