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下午的大风吹变了天气 |
一场下午的大风吹变了天气,吹来了黑夜中的雪。我在火炉边呆了三个半小时,听了三个半小时磁带。喝了一点酒,就想到街上去看看雪。 门外面雪还落着,地上是一层薄的白色。我想先走到一个朋友的烟酒铺,去看看他在不在。走到大门外,在小巷的电杆下冲电杆着撒了泡尿。电杆是水泥的,我和朋友们常对着它撒尿,这样撒出去的尿没有水声,没有水声人们就不知道我们在巷子里撒尿了。撒尿时我抬头看到天上雪云后面布满了亮光,似乎有月亮。往巷外走时,月亮果然从云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月亮很亮,在暗云的指爪间隐现。街上积着薄雪,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风——下午的风已经刮远了——雪兀自落着,偶尔的车灯中它们似乎要漫天飞扬。 朋友不在。他的烟酒铺亮着灯,但没有人。我从门缝里望见空空的床,徒劳地敲了两面遍板。我有些失望地,想到今晚不能向他打听上次他拿着的影碟的下落了。那是一张VCD,我见过它的封面,很色情。 往回走,看到刚才路过的一家卡拉OK厅走出来几个人。卡厅似乎要关门了,这几个人似乎是最后的客人。两三个男人准备上车——一辆停在街边的吉普车,一个女人唱了半句歌,和另一个女人走向街对面。她们走过来时经过了我的眼前,因为我就在街对面慢慢往回走。她们走向街边的一处铁栅门,低头去看门上的锁。当她们发现那门是锁着的时候,一个女人便小声嘀咕了一句。另一个,却已经溜到了门的一边蹲了下去。一会儿传来的很响的水声,使我突然明白了她在干什么。另一个女人随即也蹲了下去,传来另一种水声。想必她们都憋坏了,已经顾不了街上还有我这个行人。 往前走,我心想这两个女的肯定是妓女。夜色的掩盖,更适合她们出没。但今天夜里,月亮不加掩盖地照着初冬的第一场雪,也照着两个在雪地上蹲下来撒尿的妓女,照着新中国第一代妓女中的两个。 慢慢走远后,我听到那帮人的吉普车熄了火,继而焦急地耐心地喘息着,但是一阵一阵的,接不上气。走到桥头,我想看看这帮人到哪个方向去。两个女人的影子也走到了车旁。也许她们上了车,也许她们又进入卡拉OK厅。 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女人从我身边经过,低声说着什么。她们从卡厅的方向过来,折到桥上向巷子里骑去。两人并排骑着,骑得较快,似乎急着回家。快到巷子中段时,有一辆车翻倒在地。是地上的雪滑倒了快行的自行车。另一个骑车的女人却停也不停地先行拐进了另一条巷子。我看着摔倒的那个女人爬起来,推着车走了几步,一拐,也消失了。 我突然想到这两个女人可能是贼,也许刚顺手牵羊偷了什么人的自行车。 走到那个女人摔倒的地方,我看到雪地上一片不规则的印迹,突然感觉到痛快。这时桥头有辆卡车轰响着经过,声音吸引我回到桥头。我看到那辆吉普车已经开走了,卡厅门口只有两个醉汉在纠缠。他们互相推搡着,争执不休。我听到他们有一个说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到某某宾馆去?另一个说你的自行车呢?他们说的宾馆,就是本地一家四川妓女最多的宾馆。两个醉汉像深夜里经常出现的醉汉那样话纠缠着,反复重复着同样的几句话,只到吉普车又开回来。 没看清车上下来的是几个人,他们和两个醉汉一起返回了卡厅。街上没有了其他人,我想他们已经喝得够醉了。 1996/11/29/凌晨1-2时/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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