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皇城三十里的一件事情 |
他指挥我站在农业银行的大楼阴凉处,他要回去住处取些东西,叫我等着他。今天的太阳真大,晒着了这大马路上每个人的心脏,有的人被晒得很红,有的人被晒得很黑。 他刚走大马路对面,就碰见了几个男的,他似乎和他们很熟悉,和他们在一起说笑了几分钟,便坐到其中一个男的车上。他那时的样子,想开心却又忧心虑虑,我感觉一定是的。真俗,仿佛一辈子没有遇见过什么事情,像一个农村的 农民。 马路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叫,这个无聊的午后,所有人都吊儿郎当地打发着,不会有什么英勇的事件发生。我专心地望着马路对面,他刚才消失的地方,等他。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出现。他背着一个大包和一个男的一起向我走来。他和那个男的可能是知己,什么推心置腹的话都说的那种,肯定也说了关于我。 突然,对他厌恶至极的酸水从胃中涌上来,翻滚着,没有什么好的形容词表达,翻滚地猛烈。我叫他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说完就转身走了。边走边恶心着。 他追了上来,背着那个大包,:“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三无青年!”我为什么要这么回答他,不知道。也许是个很妙的回答吧。 他走了,他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吗?他的眼神放射出一种经受了莫大欺骗的无奈。我看着少年渐渐离我远去。他的步伐已经不再铿锵有力,我的心脏都已经埋葬于黑暗了。 我和他第一次谈话,就站在那里,两人模特似的。不着边际地谈着,一起盯着社区门诊进进出出的病人和人,像在看滑稽表演,不时地笑也不时地对望。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种暧昧,隔着好几层衣服,他不停地触碰我。我看着他的脸,很成熟的魅力,漂亮地叫人窒息。两片唇上下的胡须随着他的话语蠕动着,缓缓的优雅。 可是他说出的话语都像是在酱油里浸过,他在我眼中没有那种高雅的悲剧性出现。我在心里暗暗地说:一只优雅的猪。 “就这,进来吧。” 他把大门打开了,是老式庭院的大铁门,冒然一看,连同房子像是已经被遗弃。我穿过这个乱七八糟的路时,多想看一条文革时期的标语贴在哪面墙上,或者遇见一个红卫兵的后代。 我走进去,看见院中的杂草长得又高又茂盛。何时,阳光已经被什么吃掉了,吃完还吐出烧干草的喷香味。我跟着他进了最右边的那间屋。 屋里有三张大木床,一张木床上什么都没有,一张木床上有一些健身器材和杂物。剩下那张木床显得最大,放在最里边,铺着干净的蓝格床单。床边的小课桌上有一个足球明星的小台历,我翻着看看,有巴蒂斯图塔,劳尔,罗纳尔多等等,没有刘云飞。 他走过来,打开台历旁边的小型黑白电视机,调了半天调出一个电视剧来。他调电视的姿势很难看,似乎比吃奶花的力气还要多一倍。 “你坐下歇着,看会电视,我去找点水。”他又把电风扇拖出来给我,上面的灰老厚老厚的。他趴在上面吹啊吹,吹掉了一点,就插上电源,打开。 他找水的时候,不知所措,好象哪里也找不到一口水了。我坐了一会又站起来,他还在忙碌着。我看着墙上贴有张国荣和梅艳芳,还看见一个小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 响哥,你要负责呵,请看反面! 我伸手准备翻过去看看,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奇怪的纸条。却被他一把抓了过去,然后扔到蓝格床单上,把被子拉到上面。 我问:“什么?” 他说:“哦,哦,没什么~!” 一会儿,有人来叫他,他出去了。我伸头看看,他站在门口与一个男的讲话。那个男的好象有一桩喜事和他说。他的表情却是愈听愈痛苦了。我怎么也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我隐约地感觉到他们是在谈论我,谈话的内容都传给了院中的杂草听了,他们仿佛越听长得越茂盛了。 我不想去听他们谈话的遗音了。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纸条。我走到床前,掀开被子,拿起纸条“响哥,你要负责呵,请看反面!”——反面——“高级避孕套”。 我装着若无其事,非常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电视剧。 “他妈的!”他进来时候骂了一句,这时电视剧里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鸭梨形状的乳房!”他不是冲我说的这句话。 我害怕了,害怕地胃痉挛。我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他突然拉住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我此时能给他念一段《圣经》吗?《圣经》都讲些什么,我忘了。 “我求求你,求你。”他几乎快要跪在了地上,一副被杀求饶的模样,“我看见丑陋的男人和女人,就会问他们彼此为什么没有性交?就会假设他们性交的姿势,多么可悲啊!我生活在这个贫穷肮脏的地方,每天都会有多少男女彼此性交啊!这个地方充满了淫荡的欢笑。我要继续在这里生活就是给悲哀死的。” 我说:“你不要装逼了!”他一下愣住了,松开了双手,他不再求我了,可能是不再装逼了。 我离开了他的家,这个没有阳光却繁盛的地带。 我不和他绝交,我还要再见他一次,在明晃晃的大马路上,骂他一句或者表扬他一句,和他说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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