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皮包子
乌青

(第一部分)
《果皮包子》
现在,我就向朋友们介绍一下果皮包子和它的制作工艺。
果皮包子和你所熟悉的包子大相径庭,外观上看,它是一种青色的半透明的东西,形状有点像小鸭梨(也许不太准确,但我实在难以准确的形容),从某种层面上形容,果皮包子简直不是一种食物,而是一件精美的碧玉制造的艺术品。由于呈半透明,你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丁粒状的馅儿,但是如果你不了解的话,绝对无法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咬下一口之后,我们才能明白里面丰富的内容。至于它的味道,我会对你说三个字——人间极品(哦,这应该是四个字)。皮儿香润精道而爽滑,馅儿鲜美浓郁而不腻,口感醇滋丰颖(请原谅我生造了一个成语),食之欲罢不能,回味绕梁三日而不绝。我赶打包票,只要你有机会吃到正宗的果皮包子,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你所吃的数量已经超过你自己的预想,甚至超过了你的肚子的容量,即使你是一位正在减肥的淑女小姐。不过请放心,果皮包子是纯自然的绿色食品,无任何副作用,低脂,营养非常丰富,而且很容易消化和吸收。值得一提的是,果皮包子并非山珍海味般昂贵,而是一般老百姓吃的起的日常性食物,在当地甚至并不比普通包子贵多少。只是其制作工艺颇为复杂和高难(尤其是制作上好的果皮包子)。
我认为有一点是完全不能原谅的,这样一种人间极品的特色美食,居然未被载入楚镇的地方志。由于我的大舅是地方志的编委之一,我有机会查阅了大多数楚镇志的案卷,尤其是食品部分,这些糟糕的地方志撰写官员似乎毫不重视食品部分,他们只是记载了“油蛋”“油盾”“息饼”等这些并无多少鲜明特色且口味又很一般的小吃(即使这些小吃也记载的很粗略和不负责任),却遗漏了我们伟大的果皮包子。我曾经就此慷慨激昂地质问大舅:你们为什么不记载果皮包子啊?我的老大舅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一边继续低头看着他的经书,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这个你不要问我,我只负责宗教卷。这就是我的大舅,说得好听一点,他是一个职业宗教研究者,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念经的,他整天就知道看那些般诺菠萝密经或金刚经什么的。我真想对他说:我们陈家果皮包子就是因为你才败落的!
几乎可以肯定:我是这个世界上惟一记载果皮包子制作工艺的人,可惜的是我自己并不会做果皮包子,我只能根据我有限的了解来写。下面开始吧。
原料:上好的木东番薯(木东番薯是一种糖份较大的高品质红薯,根据我的经验在楚镇之外我没有吃到这种红薯),上好山粉(山粉大概是一种红薯淀粉),新鲜萝卜(不能太大),豆腐干,排骨肉(一点点把排骨间的精肉剔出来),虾皮,虾仁,鱿鱼,鳗干等等(还有一些东西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调料:很遗憾,这方面我几乎一无所知,我想应该主要还是盐味精酱油醋料酒香油茴香八角葱蒜之类,但是我知道料酒的量很重要。
制作进程:首先把木东番薯,洗干净,削皮,放到蒸笼里蒸熟至烂,然后将蒸熟的番薯加适量山粉,用手(手一定要洗干净,特别是上完厕所后,要达到洁僻的要求)和成泥,这一步非常关键,和的时候番薯和山粉的比例很重要,直接影响果皮包子的成色和口味,由于两种东西都是固体(不能加水),因为调和难度就很高,全凭经验和感觉。和好的番薯泥,先放一边。下面开始弄果皮包子的馅儿,将新鲜萝卜,豆腐干,排骨肉,虾皮,虾仁,鱿鱼,鳗干等等切成丁,先加水把这些东西和部分调料一起煮一煮,煮到半熟的时候,捞出来,在锅里防入少量植物油,先放排骨肉,再放其他主料开始翻炒,加入另一些调料,炒熟为止(这个时候其香味已经难以抵挡了)。接下来,我们把刚才和好的番薯泥,用手捏成一个小圆筒形,用小勺子把做好的馅儿舀入其中,然后把口子包起来封上,并捏出一个蒂头来(这是果皮包子的重要标志)。等全部的果皮包子都包好后,分批放入蒸笼,蒸熟,出笼。至此,果皮包子制作完成。
待蒸汽缓缓散开后,我们看到一个个果皮包子呆在那里仿佛刚刚出欲的美少女的……(此处删去46字),事实上果皮包子的手感真的很特别,要不是其香味的诱惑,放在手里简直舍不得吃,当然,一旦吃了一个,那么上帝也无法阻止你吃第二个第三个……

在楚镇,有两家的果皮包子是最有名的,一个是陈家,一个是袁家。两家都有近百年的传统,两家的果皮包子各有风格,陈家果皮包子以馅儿见长,在馅儿的烹饪上有独门配方,秘而不宣。而袁家则以皮儿为优,其调和皮儿的手艺如火纯青,另外他们所用的木东番薯在必须是他们自家种植的。陈家果皮包子目前的代表人物是陈彩香,我的母亲。实际上,我母亲并没有得到陈家果皮包子的真传,根据传男不传女的家族规定,我外公将果皮包子的的手艺传给了我的大舅和二舅,我二舅十几年前脑溢血死了,而我的大舅自青年起就迷恋宗教,对祖传的果皮包子毫无兴趣,竟将果皮包子馅儿的独家配方遗失,正宗的陈家果皮包子从此失传。幸好我的母亲从小心灵手巧,从我外公那偷学了部分手艺,并且根据口味的回忆摸索陈家果皮包子馅儿的配方,但是作为一个贤妻良母她也无心去振兴陈家果皮包子,于是除了母亲,父亲和我可以算是仅存的能吃到陈家果皮包子的两个人,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显然父亲看上好象是庆幸)。
关于袁家果皮包子,我所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他们家有一个重要原则,就是:任何时候不和家族以外的人谈论果皮包子。他们家的人个个沉默寡言,带着一种家族性忧郁。袁家果皮包子现在的代表人物叫袁山,这个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果皮包子家”,他一生都在研究和修炼袁家果皮包子的制作手艺和木东番薯的种植技术,为了不使袁家果皮包子外传,他甚至娶了一个哑巴老婆,他的手艺可能已经超越他的祖上,在解放路开了一家果皮包子店,生意非常之好,连我父亲和我都经常去吃,但是由于其保守的作风和经营模式,他们的店并没有像全国其他名小吃老字号店那样发扬光大,而一直是一个中小规模的老店。还有一点比较遗憾,他是一个文盲,因此不可能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他们的果皮包子。比这更遗憾的是,他的独子袁立志并没有继承袁家果皮包子。由于长期操劳(即要负责木东番薯的种植又要每天做大量的果皮包子而且还要经营管理店铺)以及精神上的压力和绝望,袁山苍老的十分厉害,看上去要比他的实际年纪大许多。人们难得看到他的笑容,即使是包子店的常客(顾客一般是他老婆招呼,他很少与顾客说话)。唯一例外的是,我家的人来到他的包子店的时候,他会亲自出来招待并且以真诚的笑容相迎,这也许是出于他对陈家果皮包子的尊敬,而对于我,他每次总是让我随便吃,然后在旁边问我,喜欢果皮包子吗?我就使劲点头,说,恩。这个时候,他就会特别欣慰的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第二部分)
《我为什么要好端端的跑去对一个几乎不大熟悉的女生说我不喜欢你》

说来奇怪,我和袁立志是小学一年级的同班同学,奇怪的是,一直到初三我们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期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换班,可我们就是没有被分开,我和张建华(老张)分开了,我和周勇分开了,我和王只来分开了,我和杜济分开了,可是就是我和袁立志一直是同班,这简直是奇迹,我们作了9年的同班同学。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袁立志虽然作了9年的同班同学,而且一开始关系也挺不错,但是大概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们就仅仅是关系很一般的同学,即没有敌意也不是好朋友,我和那些已经不同班的同学的一起玩,和袁立志到后来几乎形同陌路,到初中的时候,我应该说有点害怕他,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流氓头目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袁立志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典型帅哥,简直就是天生的明星料,当然在小时候,他的帅表现为可爱,他的那种可爱令所有的老师都无法拒绝,虽然学习成绩很一般,但是他得到了王子般的待遇,我相信嫉妒他的男生很多。应该说他的家境在那时候算中上等,但是和他一起玩的都是家里特别有钱的富翁级同学,一开始我也在其中,袁立志带我到那些富翁级的同学家里去,偷偷抽洋烟喝咖啡喝洋酒。但是很快我感到了人格上的歧视,有一次我们玩什么游戏的时候他们居然要求我把他们撒尿用的痰盂扣到头上,我当然不干,于是退出了那个圈子。袁立志则在其中忍辱无衷乐此不疲,并带领更多家境一般的同学混入,从而慢慢确立了他在那些孩子中的领袖地位。
长大之后,袁立志英俊可爱的相貌(现在想起来他颇像莱昂纳多)加上深沉忧郁的气质使他的爱情蜂拥而至爱如潮水,像一匹新西兰种马在漂亮女生中受追逐,暗恋他的女生排起了长队,期间可能还夹杂有男生。我那个时候正在迷恋侦探术,虽然对他的爱情生活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当我经常跟踪某些漂亮女生跟着跟着就跟到他家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搞到了一封他写给朋友的信,当我看完那封信之后,大笑不已,太令我惊讶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喜欢的一个女生,居然是一个在我看来很不起眼而且胖墩墩个子还挺大的某某某,放着这么多漂亮女生不喜欢,非要喜欢那个,而且从信里看,好象那个女生对他还挺拒绝的。我把信给周勇看后烧掉,我和周勇当时都感到心情愉悦,还一起喝酒来着。之后我和周勇又去搞了一封他的那个朋友写给他的信,看完以后,我们差点笑死过去,原来,他的那个朋友也喜欢那个不起眼的女生,并且在信中慷慨激昂说什么兄弟情深,你是大哥,那个女的就让给你之类的屁话。
有一天放学后,我和周勇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袁立志和他的几个人拦住。我心中一阵紧张。袁立志说,乌青,我有事跟你谈。接着对周勇说,没你事儿,你回去吧。我尽量保持镇定,说,什么事儿啊?袁立志说我找个地方谈。我对周勇说,你先回吧。袁立志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小巷子,我暗暗观察路况,心中盘算着打起来后如何逃跑。我靠在墙上,帅哥袁立志站在我的面前,他掏出一包烟,用嘴叼出一根,然后我把烟伸到我的面前,问我,要吗?我说,不要,我心里接着说一句,那都上面有你的唾沫。然后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又抽了一口烟,弄得我真想骂他:有屁快放,你丫玩什么深沉。我作了一个不耐烦的动作,把右手食指放在鼻子底下擦了一下,我甚至看出他的手下都有点不耐烦了。袁立志终于开始说话了,他说,乌青,我们也算是9年的同班同学,我们家交情也很好,我不想为难你,可是现在这件事儿……我希望给我个交代。我真的是不耐烦了,说了半天也不说什么事情。我说,什么事啊到底?他说,好吧,我就直说了,你知道吗?有一个女生喜欢你。听到这里我其实送了一口气,因为我一直以为是我偷他的信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可是他的这句话令我相当惊讶和疑惑。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又哪个女生喜欢我,要问我喜欢的倒是有。我说,谁呀?袁立志说,刘霞。这两个字几乎不能让我和哪个女生联系起来,当然很快我就想起来了,这个刘霞就是袁立志喜欢的那个很不起眼而且胖墩墩个子还挺大的某某某,那一瞬间,我差点笑出来。
刘霞喜欢我?
对,是她告诉我的。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但现在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刘霞喜欢你了。
这,这,我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管你知道不知道,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她吗?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不不,我想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他妈的别跟我这儿装逼。我再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刘霞。
不,我不喜欢她。这样可以了吗?
什么叫这样可以了吗,我要你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那好,你去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你还装逼是不是,我要你去告诉她你不喜欢她。
我没有装逼,我干吗要好端端地跑去告诉一个人我不喜欢她?
这个时候,袁立志抽了我一耳光,他显然有点激愤。我被打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你明天还没有去告诉她的话,我饶不了你。袁立志扔下这句话后,一挥手,带着人走掉了。我依然靠在墙上,无精打采地几乎要滑下去。
我去了周勇家,我们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全班甚至全年级女生的详细而准确的住址,这是我们长期的侦察成果。我查到刘霞的家在楚镇医院的宿舍楼里,这可以推理出她的父母其中一方或者双方在医院工作。我想晚说不如早说,当天晚自习之后,大约9点,我在医院宿舍楼附近的某个角落等刘霞,不久我就看到她一个人走来,然后我就从拐角出现,装出不期而遇的样子。刘霞看到我十分惊讶,说,乌青,你怎么在这儿?我说,我路过这儿。她说,你家不是在北门吗?怎么会路过这儿呢?我说,我瞎走来着,我经常瞎走的。她说,怎么晚了你还瞎走什么呀?我说,这不我正要回家呐,你家在这附近吗?她说,对,就在医院宿舍楼里,她还用手指了一下,我没有看,因为我很清楚她家在几单元几号,我在想我该怎么对她说?这怎么说呢?这根本没法说啊。这时候,刘霞突然说,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她的这句话像一颗子弹击中我的心脏,我神情慌张,突然间飞也似的跑掉了。
回到家里,我懊恼万分,我发现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我想我给自己的莫名其妙的麻烦又雪上加霜添了一层更莫名其妙的麻烦:她可能已经产生误会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作出一个决定:我他妈的什么也不说了。首先我觉得那是一句说不出口的话,我为什么要好端端的跑去对一个几乎不大熟悉的女生说我不喜欢你?而且是被人逼着去说,我最不喜欢被人逼着去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说?为什么他袁立志让我说我就说?我不说能怎么样?能怎么样?就是被揍一顿呗,难道他还会杀了我?
可是我的确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第二天,我请了病假躲在家里没去学校。这也向袁立志摊了牌,我知道我一出门就会揍,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那一天即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6月27日。袁立志在楚镇中学的操场中间被一把小刀桶破肚子,但真正令他致命的是,那把小刀后来一飞,划开了他的颈动脉,顿时鲜血如同从自行车气门芯里滋出来,不止。那时候,整个学校正在上课,空旷的大操场上只有袁立志和握刀的人。此事有多种版本,在人们的传说中,甚至连凶手都被弄模糊了,更不要说杀人动机。当然凶手是实实在在的,他被警察带走了。他的名字叫叶福。我本来应该可以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的,但是我却没有兴趣,连打听都懒得打听。至于我妈那些中年妇女的流言简直已经跟真相已经风马牛不相及,她们甚至谈论到袁立志的棺材盖突然开了怎么怎么的。


(第三部分)
《古吧》

离果皮包子店70米处有一个新开的酒吧,叫“古吧”。最近我经常来这里,有时候和老张他们一起,有时候和周勇一起,还有时候就一个人,我一个人主要是因为那儿有空调可以躲避外面炎热的天气,这个越南人开的酒吧出售有一种叫“TTX”的奇特冷饮(主要原料是桃树浆和蛋黄酒)。每次去酒吧都要经过果皮包子店,袁山依然是亲自做果皮包子,他已经老了,恐怕也做了不了几年了,到时候袁家果皮包子就会像陈家果皮包子一样失传。7年前,他的惟一的儿子被人杀了,据说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伤心,他说,我早就没有这个儿子了。我每次经过都要买两个或者三个果皮包子。有一天,我在果皮包子店门口遇到了陈晓,我十分惊讶,她看到我,一开始也十分惊讶,紧接着她就对我露出了灿烂但是没有理由的美丽笑容,和7年前一模一样,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仿佛我的脑袋上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猫和老鼠》,就是女孩子看到《猫和老鼠》或《米老鼠和唐老鸭》的那种笑。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于什么原因,可能也就是某一天,我们在街上相遇,他开始这样对我笑,从此就一直这样了,每次看到我都是这样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发型或衣服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的不是我而是她,因为别人都不笑只有她笑,后来我习惯了,我把自己当做一个喜剧明星,反馈给他一种感谢性的笑,有时候干脆冲她做一个搞笑的表情或动作。当然,我们相遇的次数并不多,事实上恰恰相反,我觉得太少了。而上次和这次相隔了7年。以前我是一个特别腼腆的孩子,我几乎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但是我跟踪过她很多次,我知道她也特别喜欢果皮包子。现在她和她的笑容又出现了,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惟一的念头就是,上去和她说话,哪怕就一句话,你好什么的,然后邀请她和我一起到古吧坐一坐。但是我发现我和7年前还是差不多,只是朝她也笑了笑,拿着果皮包子就走掉了。
有一点我很奇怪,她既然看到我就笑,说明对我有好感,那她干嘛不来主动和我说话呢?如果她也像我一样怕羞,那是不成立的,因为她的这种笑是很大胆的,而且从她的笑里完全可以感受她是一个大方开朗的人,那么惟一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和我说话,那她干嘛还要冲我笑?到底在笑什么?难道是一种病?7年前和我周勇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周勇说,我也很奇怪,其实我比你还要奇怪,为什么她看到你笑,而看到我就不笑?我觉得我的发型要比你的可笑啊。周勇最后说,她真的很漂亮。于是我决定今天再和周勇讨论一下。我给周勇打电话说,我在古吧,你过来吧,我猜我今天遇到了谁?你来了我再告诉你。然后我坐到吧台前,冲服务员伸出食指和中指,说,一杯TTX。
周勇一来就迫不及待的问我,你碰到谁了?还神秘兮兮地。我说,陈晓。周勇说,陈晓?在哪呢?我说,刚才在果皮包子店。周勇说,你怎么不把她带来啊?我说,我怎么说啊。周勇说,有什么怎么说的,老同学嘛,这么多年没见了。她现在什么样?我说,很漂亮。周勇停了一下,说,见着你还笑?我说,是啊。周勇说,你真应该把她叫过来。我说,你说她到底在笑什么?周勇说,这个问题你问我有什么用,我比你还想知道呢,你得去问她,7年前你就该问她了。我说,要不你忙我问问吧。周勇说,我怎么问?我去问她算怎么回事?再说,我也得见到她才能问啊。你好歹刚才见着了,我连见都没见到。我说,那下一次,我们一起见到她的时候,我们一起问。周勇说,你敢吗?我说,你敢吗?周勇说,我当然敢。我说,那这就这么说定了,下次见到她我们一起问。周勇说,她现在什么样?我说,很漂亮。
一天下午,天空阴沉着,我呆在房间里,坐在地上,这时候陈晓走进我的房间。我感到无比惊讶,我想问,你怎么会来的?但是我没有问,我知道这是一个梦。陈晓说,我可以坐下来吗?我说,当然。于是她慢慢的靠着书柜坐下来,坐到地上,坐在我的面前,离我不到1米,她把弯曲的大腿慢慢伸直,她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她赤裸的脚慢慢向我伸过来,我赶紧把我的腿弯起来,否则我们的脚就回碰到。我感到自己浑身无力,慢慢的躺在了地上,她的脚离我的眼睛只有10厘米。我几乎要痉挛起来。陈晓说,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我说,当然。她就闭上眼睛,呼吸匀称的睡去了。她睡在我的旁边,令我久久不知所措。

我决定去寻找陈晓。我受到一种奇特的情绪的促使,这种情绪包含了愤怒,对我自己的愤怒。在深夜里,我感到我必须要找到了陈晓问她一个问题,否则我会愤怒的撞倒大树。
(很多年前的一天,我去杜济家玩,我们在田野里看到杜济家的狗正和一只母狗交媾,杜济走过去,拉住他家的狗的尾巴,要他们拉开,但是杜济拉不动,于是他喊我,乌青,过来一起拉。我跑过去说,我怎么拉?杜济说,你拉那只狗的尾巴,于是我们拉住两只正在交媾的狗的尾巴就像拔河一样嘿呦嘿呦地把两只狗拉起来。这是我瞎说的,当时我并不在场,我其实至今没有看过狗的交媾。但是,事实上,我们成功了,我们把他们拉开了。两只狗都很平静地各自走开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杜济显得很沮丧,他告诉我,后来他家的狗独自去马路上,冲向一两疾弛而来的吉普车,当场撞死。我为什么要将这一段呢?)
陈晓的家住在东方新村,是楚镇比较成熟的一个小区,在我印象中,那一带经常出现美女,但是我却很少去那个地方。我已经不记得陈晓家的具体位置,我最后一次跟踪她离现在已经7年多了,说不定她家都已经搬了,我在那一带转了转,然后就走了。我走过东门石板桥,向左沿环河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文化馆。楚镇的文化馆实际上是河中的岛,像一个公园,四周是河水,种了一些柳树,房子在中间,建筑还弄的古色古香的。我进去找了一个老头下象棋,连输两局,然后我走出来。我继续沿河向左走,走到南兴街,然后右拐,走南大街,走到十字街,然后左拐,走西大街,走到解放路口,左拐,走进解放路,走到果皮包子店,买了两个果皮包子,然后继续走,走到古吧,走进去,走到吧台,坐下,对服务员小法伸出食指和中指。
小法立刻给我一杯TTX。我对他说,小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法说,什么问题?
我说,当一个女的一见到一个男的就笑,这说明什么?
小法说,说明她对他有意思咯。
我说,如果不是对他有意思呢?
小法说,那是那个男的很可笑?
我说,如果也不是呢?
小法说,那就是那个女的有问题。
我说,对,那会是什么问题?
小法说,神经病。
我说,肯定不是神经病,还有别的可能吗?
小法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摇摇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个时候。
小法说,乌青,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我早就想问你,但是一直没有问,我现在必须要问问你,否则我会很难受的。
我看着他,他一副渴望知道谜底的神情。我说,什么问题?
小法说,你为什么每次要一杯TTX的时候,总是伸出两个手指头呢?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伸出食指和中指,我说,是这样吗?
小法说,对,你为什么要伸出两个手指头呢?
我说,这说明什么?
小法说,我问你啊。
我说,这很简单,这说明当我伸出一个手指头的时候,表示我不要TTX。

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在古吧里遇到陈晓,因为我觉得她也一定喜欢这个酒吧,就像我喜欢果皮包子,她也喜欢一样。我相信她来过古吧,说不定来的次数还不少,只是我们没有碰到而已。所以我去古吧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差不多天天去。我和小法也聊得越来越多,我经常问她那个问题。我也告诉他,被看到就笑的男的就是我,我在找那个看到我就笑的女的。我向小法详细描述了陈晓的样子,我问,你没有见过这样这样一个女孩?小法说,我没有注意。我说,她一定会出现的,现在开始,你一见到她就给我打电话。终于有一个晚上,我接到了小法的电话。小法在电话里说,刚才来了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和你说的挺像的。我一下子就心潮澎湃,我说,帮我看住,我马上到。
我从家里出发骑自行车去古吧,大约20分钟后就到了,我把车停在外面,冲进古吧,四处张望。但是没有看到陈晓,我问小法,在哪呢在哪呢?小法说,到卫生间去了。我说,你刚才说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呢?小法说,俩人一起去了。我说,我过去看看。于是我向卫生间走去,在走道的拐弯处,我顿时站住了,我看到就在卫生间的走道上,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痛哭,那女的正是陈晓。由于那男的背对着我,陈晓的脸靠在那男的肩膀上,哭得泪流满面,非常伤心。那一瞬间,陈晓也看到了我,但是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他们俩地在继续哭泣,旁若无人。
我很快就转身走出来,小法说,是不是那女的?我说,那俩人干嘛在卫生间走道上哭?小法说,是吗,我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然后小法兴奋的跑去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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