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上
朱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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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想看到你,那 依旧灿烂的笑容 --许巍《完美生活》 1。 中午下班后,张景在单位食堂吃过饭,觉得很无聊。他不想陪那些同样无聊的同事打牌,就在办公室上了一会儿网,然后给姚辉打了个电话,说了很长时间。打完电话后张景就走掉了。 张景住的居民小区离单位不远,坐公交车也就一站路。小区里没什么人,此时正是午睡时间。张景爬到了五楼,敲响了姚辉家的房门。他感觉气有些喘不过来了,三十岁还不到,身体就这么完蛋了。 她正在厨房里洗碗。没说两句话,张景就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去搞。墙上挂着一张美国地图,地名全是用英语标注的,已经很陈旧了。那是她丈夫十多年前准备去美国前买的,那时姚辉和他刚结婚不久,他们所有的生活都在那张地图上展开。结果时至今日,美国依然未能成行,而且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十一岁了。当初姚辉看上他丈夫就因为他那张扁平的脸太像美国地图了,现在却成了废纸一张。 搞完之后,张景像狗一样地平息了下来。他点上一支烟,坐在床沿上抽。姚辉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到客厅去抽。 姚辉穿过客厅,来到了卫生间,她要洗一洗下身。张景坐在沙发上吐烟圈,但一直吐不好。她问张景,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女娃长得挺不错的。张景顺口答道,好啊。她说,是个卖肉的,但不是这边人,好像家是湖北那块的吧。张景听到"卖肉"这两个字,突然笑了起来,结果喉咙被烟呛住了。张景惊讶地问道,我操,你说什么,卖肉的?你要给我介绍个卖肉的?姚辉已经洗完她的下身,来到张景的身边,说道,看你想到哪块去了,她就是卖肉的嘛,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在文苑街菜场卖猪肉,蛮独立的,好像挺有钱的……张景说,卖肉的,我操,能没钱嘛。姚辉说,别瞎扯了,你去菜场也应该能看到她的,她说她就想找一个大学毕业留在盘城工作的。张景说,我知道了,见过的,我们单位的单身经常去她那儿买肉。 张景想,我不至于娶个屠夫回家当老婆吧。但他没这么说,他说,她要是一不高兴,把我宰了怎么办。姚辉觉得他的话并不可笑,但听出来他有拒绝的意思,就不再提了。张景呆了一会儿,姚辉就叫他走,她说她跟几个娘们约好了下午要去打一圈牌,然后到菜场买菜。她要给她的丈夫孩子准备晚饭还有第二天中午的饭菜。她的丈夫在一家位于郊区的合资公司上班,她的儿子在瑞金路小学上学,他们中午都不回家。张景有些不为然,说,想撵我走,是吧?姚辉说,是,他大概已经注意到了。他,自然指的是她丈夫。姚辉曾经对张景说过多次不要了,但每一次他们都当作最后一次。姚辉说,你想想,你隔三岔五地到这个楼道来,就是瞎子也会注意到的。她的话语里带着怒气。 张景听后二话不说,摔上门出去了。 2。 晚饭张景是去街上吃的,他向来都是这么打发的,自己从来没开过火。从拉面馆出来,张景沿着街边遛了一会儿,就像一个老男人那样,吃完了饭没什么破事,总喜欢领着妻小到街上转上那么一圈两圈的,但他身边却没有老婆孩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黑了下来。住在另一个房间的刘玉树还没回来。张景站到阳台上,看楼下的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踢球。有个小孩冲张景招了招手,喊道,下来踢吧。张景对楼下说,这么晚了,还要踢,该吃饭了。楼下的这帮小孩张景都认识,而且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刚才招手的孩子叫严天。张景先是认识了严天,然后才认识了小家伙的母亲姚辉,还有他的父亲严家伦。有时张景碰到这一家三口走出小区,就跟他们打一声招呼,说,出去散步啊。看到他们友好地点头,张景心里好像很过意不去。 他抽着烟,看到斜对面五楼的厨房里,姚辉正在炒菜,严家伦站在旁边。张景从阳台回到房间,看了一会儿电视,其间听见房门的响动,张景知道是刘玉树那家伙回来了。张景正调着台,刘玉树走了进来,他没看张景,而是径直走到阳台上收拾晾晒的衣服。他抱着衣服回到了他的房间。张景听到了他插门的声音。除了撒尿,刘玉树和他的女友会一直呆在那个房间里不出来,同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也不会到张景的房间里来。张景和刘玉树合住这套房子,刘玉树的房间大一些,但没阳台,张景的房间小一些,有阳台,所以房租还是两个人平摊。他们很久没说过话了,两个人曾经为一个什么小事干过一架。其实干架的真正原因是,刘玉树跟他女友搞的时候动静太大,吵得张景无法入睡。 张景插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女孩的照片,看了又看。她是住在对门房子里的女孩,笑容灿烂,双眼清澈,在张景看来很美,简直太美了。他曾经问过刘玉树女孩长得怎么样,后者回答说一般。但他觉得她还是太美了。照片是他从她的相册里偷的,她当然不知道。张景把照片夹到书里去,又把书放到枕头底下。女孩搬到隔壁的房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张景却从没跟她说过话。一是机会太少,二是他根本不敢。他从小就是害羞的人,每次看到漂亮女孩子就会主动低下头去,似乎看她们一眼,就是对她们那张漂亮的脸皮的侵犯。 3。 从阳台上看过去,对面楼房的窗户有的灯光晕红,有的漆黑一团。无疑,窗户里的人们都已吃过饭,开始洗洗身子,看看电视,准备安息了。张景抽完烟,回到房间把灯熄掉,再次出现在阳台上。他来到阳台的右边,也就是靠近隔壁房子的那一边,他拉开隔壁房子的封闭阳台上的玻璃窗,然后起身一跃,双手巴住中间的隔墙,跳到了女孩房间的阳台上。他的整个动作非常熟练,像蛇一样"嗖"地一声就滑过去了。 张景站了一会儿,适应了黑暗,然后掀开布帘走进房间,开始在里面慢慢地游动。他现在成了房间里的一团空气,无声无息。这个房间,张景已经很熟悉了,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都清楚。同样,他对女孩也已经了如指掌。她大专毕业,在一个亲戚的帮助下来到这个城市,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无论多晚都要回来睡觉。她曾经有个男友,但已分手。她一般在周一、三、五下班后去补习英语。他坐在女孩的床前,从枕头底下掏出她的日记本。张景打开小手电,看她最新写的日记。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看了,所以对她近来的生活没能及时了解,好像是他失职了一样。女孩现在记日记已经心不在焉了,有一天没一天地记。最新的一页上写着:不适应公司里的那些人,尤其那个徐总,好让人讨厌……下面是一些数字,张景估计是一些钱的花销去路。 他知道,没经过她的允许来到她的房间,是一种罪过。而且他也知道,每晚从阳台上窜来窜去,不免会被别人看见。但是夜幕一拉下来,他就忍不住。不过张景从没亵渎过她。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她,她的东西他从不去动,有些家伙变态,喜欢偷穿女人的内裤、乳罩什么的,但他从没那么做过,只是凑在鼻子上闻闻。偷看她的日记,是为了要了解她。惟一一件东西在他手上的就是那张照片,他这么做,就是因为太喜欢她了。有时,凌晨两、三点他也会忍不住进来,看着她像小绵羊似的睡觉,轻轻地打着鼾,多么温顺,多么平静。 张景知道女孩快回来了。以前他总能在女孩开门前及时地离开,但现在他就想呆在这里,等着女孩开门,他想对她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4。 他侧躺在床底下,他的身体在发抖。张景现在后悔了,如果女孩一旦发现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感觉自己浑身在抖个不停。他听着女孩走来走去的声音,他浑身在冒汗。张景想他怎么多么无耻。他这么冒险,是多么失误,真不知如何收场。女孩只要一掀床单就能看到他了。 电视打开了,女孩又把鞋子脱了下来,袜子脱了下来,他看到了她瘦削的脚踝。这让他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努力把事情朝好的方面想,他觉得女孩早就察觉到他进来的事了,她不仅没恶意,还在阳台边上放了一张凳子,好让他进来方便一些。这时,他隐约听见他房间里的电话响了,一直在响,响个不停。他听见刘玉树那家伙在擂门,问怎么不接电话。又过了一会儿,电话停歇,擂门声也消失了。 他想到,或许女孩早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没勇气跟他说话。他想他等到明天应该主动请她到他房间坐坐,跟她聊一聊,正儿八经地追求一下。但是找什么借口呢?他想先与刘玉树和好,然后请女孩过来一起打牌,这再好不过了。 他知道女孩正躺在床上,如果他把身子一正,两个人就等于摞在了一起,像夫妻一样,虽然他们隔着床板。但现在他在等着女孩快点睡觉,睡熟,他好回去。 女孩的手机响了。女孩说,喂,喂……是啊。电视的声音变小了。女孩说,对,想搬走,这里住得太闷了,离公司太远,也不方便啊……地方找好了,我洗完澡整理一下,也没什么东西……好啊,好啊……BYE。 女孩进厕所洗澡去了。张景听见"哗哗"的水声,确定她是在洗澡了。他从床底钻了出来,迅速来到了阳台上。他拉开玻璃窗,踩上凳子,两手巴住隔墙,然后左腿迈了出去。这时,他听到楼下有人叫他的名字。于是他扭着脖子朝楼下望去。原来是姚辉的丈夫严家伦,旁边是他的儿子严天。张景就这样僵住了,像一只壁虎,屏住了呼吸。 只听见严家伦朝楼上叫道,我早就注意到你啦,一到晚上就爬来爬去的。说着,他把一支好像猎枪一样的家伙瞄准了张景。严天说,爸爸,看我的弹弓管不管用。不等小家伙说完,一颗石子就飞了上来,刚好射中了张景的后腰。张景的身子顿时一紧,接着手一松,于是整个身体就无可置疑地从六楼坠了下去。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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