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从张四家回来(改)
华秋

     首师大诗歌朗诵会那天,张四在现场兜售他的盗版VCD。因为这个,我很喜欢张四。我去找他喝酒,他不在。与他同室的张三说有个很胖的女人把他关起来了。多胖?张三比划了一下,很胖。哦,那就算了。

  是个下午,四点过。错了。北京冬天没有下午,四点过一下就黑了。
  竖说,露出了蓝颜色,是他想的吧?张四张三和竖,都是我在北京认识的诗人。真的是诗人。真的,你听我念一句:
  空中
  湿漉漉的
  露出了蓝颜色
  我就站在这里陪它
  这是竖写的。我很喜欢竖的诗,你喜欢吗?艾尔说:湿漉漉的,蓝颜色,是这样的吗?她的眼睛变蓝,渗出泪水。我说不对,是湿漉漉的里面有蓝色,一个人靠在墙上,远远地将它望着,望着望着觉得自己站在了水底。
 
  告别张三,顺着楼道走。楼道一半支在空中,拦着铁栏杆,当当地敲铁栏杆,响声会跑得很远。我想找块砖头来敲,没有找到。铁栏杆下面有个自行车棚。如果对其中一辆踢上一脚,它们全都会倒。当然,这个也是我想的。楼道尽头,贴着这栋楼的山墙下楼梯,很白的太阳照着这面山墙。下到楼梯底下,一下就黑了。
  我几乎没有适应过来。差点就,我说,我抱住艾尔。
  我一抱住艾尔就知道我想和她做爱。艾尔要我等等。

  下完楼梯最后一节,一下就黑了。我连忙往回跑。可是跑回去还是黑的。后来我适应了,原来不是黑,而是灰。我重下楼梯,的确是灰色的。一个人影闪了闪,亮出盏灯。我想起来了。有一次聚会,我曾经在这里买过鹵肉。这里有个卖鹵肉的玻璃车。玻璃上全是水汽,还有油亮亮的指纹。来点?卖鹵肉的汉子高兴地对我说。
  他勾着头从玻璃中间的一个小园孔望着我。灯上也是油,照着他。我高兴起来,跑过去要了只猪蹄。

  先啃掉上半部的皮肉,肯出骨头来,好拿。冬天的手不容易拿住东西。猪蹄很热,我的手很快就热起来,还有嘴、肚子,都热起来了。手开头不是热,是烫,烫得我指骨里面发痒,好像要坏了一样。就是这只手。这只。后来就舒服了。我边啃着猪蹄边往家跑。
  艾尔舔舔我的手,我说我要和你做爱了。但是艾尔要我等等。

  有很多人在路上跑,好象大家都是外地人一样。他们跑我就不用跑了,我很高兴,因为肚子里是暖和的。还有口里,口里是鹵猪蹄的味儿。舌头美美的。他们跑来跑去,说北京的风很大。说有片沙漠赶过来了。说所有的房子都是豆腐渣做的。还有声音是这样说的:“车辆靠站,行人请注意安全。”于是大家跑得更起劲儿了。我才不信呢。后来艾尔打我的手机:快点,我到家了。
  我跑到蓟门烟树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骨头。骨头还热我舍不得丢。还可以舔味儿。要是再跑不到家我就要开始舔了。我还遇到了一只白猫,在灰色里,在灰色里落下些影子一样的寂静里面慢慢地了看我一眼。我想把骨头扔给它。我真的这样想了,就是这根骨头。
  艾尔要我放开骨头。于是我们做爱了。

  补充一点:张四真的交了个女朋友,是他在北京的第一个。他打电话来说,女朋友太胖了,卡在门口了,他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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