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1989年
◎ 丁咩

　　1989年的夏天，我们一家四口住在爷爷的房子里。我妈妈是当地做对祯衣服（本地老太婆和老头穿的一种古代衣服）的裁缝。那时候，我爸爸的工资35块一个月，我妈做的衣服是一件10块－20块不等。我姐姐上初中，我上小学。我家的集体理想就是建造好我们家的三层新房。房子造好了，可没住进去，里面没有刷墙，窗户没按等等。这钱大部分是我爸爸70年代的时候在湖南沙市建筑队做泥水的时候攒的。

　　我说说我在1989年夏天碰到的一个小偷。

　　有一天晚上，村里刚放了露天电影《少林寺》，其实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看完了，还是热血沸腾，想找点东西练练功夫，我上了我家三楼阳台，找了些剩在那里的木板，架空，练习把它用手腕砸断。

　　砸完了，我开始找我的母鸡。平常晚上我把它抱在三楼的木屑上，让它在那睡，第二天下的蛋不容易破。它是非常骄傲的母鸡，一般的公鸡它看不上，从来不跟邻居家的公鸡走在一块。不过它非常会下蛋，而且经常下双黄蛋。
开始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我就不找了，我躺在地上，想少林寺和鹰抓铁布衫哪一个功夫更厉害的问题。在学校潘剑说，少林寺。李金说，铁布衫。还有人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厉害。我正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听见邻居家发出的喊叫声：捉贼啊！捉贼啊！

　　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向隔壁张望，二楼的灯亮着，发出喊叫的是邻居李德。有一个人光着膀子从李德家的阳台上跳到河里（我们家的房子也是靠着河的），那个人跳到水里后很快地从河里游走了 ，我看着他游到对岸，爬上岸，跑掉了。

　　与此同时，李德的叫喊已经变成吼叫了，接着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的人们的议论声。我也爱凑热闹，就下楼跑到李德家门口，已经有不少大人摇着扇子站在哪里了。李德家灯开着，门也开着，李德在对他老婆吼叫着：娘个屁啊！门不关，贼怎么不进来啊？我叫你要插好插销的。

　　过了几天，我找鱼大胖的孙子小胖玩，鱼大胖说去外婆家了。鱼大胖问我，哪天看到什么了。我说，那个人跳到水里游走了。鱼大胖神秘的说，你不知道吗，那不是偷东西的。我说，那他是偷什么的。鱼大胖说，偷女人的。
鱼大胖摸着肚子说，早几天白天，我看到这个人在周围转悠。李德的老婆是骚劈，高中毕业的有文化的人最骚，她经常晚上不穿裤头，露着娜娜在二楼乘凉。这个人肯定是她姘头。

　　我平常很怕鱼大胖，因为他很高很壮，60几岁了，平常不和我们这些小孩讲话的。但这次很奇怪。鱼大胖好像把我当成他的朋友了一样，把秘密告诉我。我很震惊，不知道偷女人，骚劈姘头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不好的意思。只有娜娜，不穿裤头听的懂。

　　那个时候，我上三年级，我喜欢音乐老师的娜娜，我想脱前桌罗娟的内裤。

　　我没有把鱼大胖的话告诉别人，但是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92年夏天的时候，我开始偷东西，偷我爷爷的香烟大前门，在浴室抽，听到外面打起来，我跑到外面，李德打他老婆，大人们拉开他们，李德老婆开始跑了，跑到她娘家，后来再没回来过。92年的新学期，我上初一，我和潘剑在桥洞上跳水，我们坐下来数内裤里刚长的阴毛。这个时候李德和他老婆离婚了，他们的女儿李笛声判给了李德，我才把鱼大胖的话告诉潘剑，潘剑说，鱼大胖是个龙劈球。我问，什么是龙劈球？潘剑说，我爸说，喜欢龙劈的人叫龙劈球。

　　1989年是我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被偷，而且偷的是女人。

　　当然我也偷过东西。我第一次偷的东西主要是爷爷的烟，第二次是我的压岁钱（我妈锁起来，不给我），到初二我不偷了，偷钱害了我姐。因为好像她也在偷她的压岁钱（同样被我妈锁起来，不给她），被认为钱全部是她偷的，当然作为家丑低调处理了。

　　说来有点奇怪，到现在我从没被人偷过。而我父母自行车被偷不下10次，我姐姐的摩托车也被偷过，去年夏天我不在家，有个贼从我家厨房爬进来，进到我父母的房间，偷走了手机和几千现金，他没有进到我房间里，而我房间放着刚买的数码相机还有存折和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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