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偷同桌
◎ 静树
初中我们那个班特别的乱，集中了全校大部份的男女流氓，概括地讲就是男盗女娼。一些女同学成绩不好，和外校的男生谈恋爱、去地下舞厅陪人跳舞，初中毕业后，慢慢地就成了小姐。（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男同学喜欢打架、操社会，缺钱的时候就去偷和抢。我的同桌就是一个单纯的职业小偷。
他姓朱，我们都叫他小猪，其实他并不胖，瘦小的个子便于他穿行在人群中。我们学校外面就是全市最有名的菜市场，用现在的说法叫商业街。有时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小朱就溜出去，过一会又回来。
数学课枯燥无味，小朱有点无聊。无聊中他拿出工具来玩。他的工具看上去很普通，远点看有点像一小串钥匙，有的像挖耳勺是用来开锁的，有的比较锋利，是用来划来背包的，还有几个形状比较奇特不好形容，我央求他把那串东西给我看仔细点，他不肯，这些小铁丝小铁片制成的东西是他的宝贝。他说他的宝贝是他师傅给他的，至于他的师傅，小朱更是滴水不漏。
小朱直接偷来的钱不是很多，那个时候的人对于哪怕是一毛钱的硬币也是珍惜的，钱不容易得手而且很危险。小朱最喜欢去偷新华书店，我怀疑他是否从柜台下打了一个洞，总之他偷来一大堆名信片还有几个粉色的米老鼠，低价卖给班上的女同学。过新年的时候，我们班的女同学天天盼着小朱偷点新品种的明信片回来，大家都知道这些便宜的东西是怎么来的。画面不好看的明信片会让女孩子们很失望，当然再降点价还是可以卖出去的。被女同学团团围住的感觉是不错的。
米老鼠的样子很可爱，是叫米妮的女米老鼠，摆在柜台里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可惜太贵了。小朱卖的显然价格要温柔得多，我用零花钱买了一个，“要是再搞到米老鼠那个座椅就更好了”，我有点遗憾地说。（这也许是我和小朱关系不错的原因，我从不说偷，我会换一些其他的听上去更舒服的动词。）
小朱用卖掉名信片和米老鼠的钱天天去打台球，买来齐秦和苏芮的磁带。另外他还买了一副黑色的宽边墨镜，这个行头让他更接近想象中的黑社会英雄。墨镜还有一大好处，是小朱没有想到的，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可以自由地打量班上的每个女同学，而不会招来反感。
后来，小朱出了点事，有次去“光顾”新华书店的时候被营业员当场抓住了，送到学校来。过了几天，海报栏上贴出来：小朱被记了一个大过。这种海报对我们班的同学来说真的是太平常了。只有教物理那个男老师在课堂上流泪的时候，我们才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震颤。不过我们很快就恢复过来，开始嘲笑所有老师，包括流泪的那一位。
小朱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是从不偷班上同学的东西，特别是我的东西，所以在这个班、坐在二排的那个位置反而有说不出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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