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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的情人聊天
◎ SAU
我要写的是我做过的最八卦的事情。虽然整件事情的基调都很悲惨。但因为这件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还是有写一写的意义的。
事情发生在我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高考刚结束,所有的东西就全部在一瞬间被打回原形,维系着事物正常运转的头发丝断裂了,然后乱七八糟的屁事接踵而来。整个暑假我犹如在进行一场荒谬剧的演出。高潮迭出,精彩纷呈。
一切都由一个QQ号开始,这个QQ号是普通的9位数,拥有者是一个年近四十的聋哑学校的骚包语文老师,一个八岁男孩的母亲。不幸的是,我爸爸爱上她了。他们经常一起去KTV唱歌,去游泳,去打乒乓球,去买毛笔和宣纸然后互相切磋书法技巧,当然最主要的活动还是晚上上QQ聊天。
一天,去医院送饭时,我妈妈将这个QQ号偷偷地给了我,当时她在医院住院,她每年夏天都要住一次院。她的大意是叫我加这个号,然后用一系列谎话来套她的话。我觉得很刺激。就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回家后我先找别人要了一个空的QQ号,把资料全部改头换面了一番,我还记得我取名叫礁石,(因为我爸爸在QQ上叫XX山,我估计那个女人比较热爱大自然。所以才这样取名的。)年龄写的45,个人介绍写的是:在时间之流里褪色。然后我又给自己编了一个假背景——XX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中年丧偶,无子嗣。一切准备妥当,我加了那个QQ号,然后就把QQ挂着等她上线。
我左等右等,焦急不安,简直比等自己的情人上线还紧张。终于,在12点多的时候她上线了。我脑海里对她马上进行了一番想象:蓬头垢面,穿着松垮睡衣,早早骗儿子上床睡觉,趁老公在外应酬还没回家,急吼吼地上网来寻找寂寞午夜的虚拟安慰的中年女人。这么一想,我禁不住为我爸爸扼腕叹息,因为要不是他精神空虚也来网上寻找寂寞午夜的虚拟安慰,又哪来这么多屁事呢。
带着这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我几乎颤抖地打下第一句话:你好。她很快回了个笑脸的表情过来,我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只好也回了个表情给她。我使劲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努力想象一个风流幽默的中文系教授应该怎么说话,但这实在太你妈困难了。比跟外星人讲话还困难。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和她对话着,生怕露出马脚。没想到她倒大方诚恳,一下就对我说了她老公不在家,儿子睡着了,自己很寂寞这些话,完全应证了我的想象。我装作对她很关心,还跟她一起责备了一下她那工作狂老公,又跟她聊了半天她的儿子。她说她今天下午带儿子上了拉丁舞课,现在很累,我就劝她早点去休息,她说她睡不着,最近经常失眠。我心想肯定是因为最近我爸爸在医院守夜没机会上网与她相会才搞的她又是失眠又是神经衰弱。不过我还是很快装出一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中年男人的形象,还卖了几句诗词,想努力制造轻松幽默的气氛,免得让她觉得跟我聊天很无聊。最后正准备深入聊的时候,她突然说她老公回家了,然后迅速下线了。看到她头像灰了,我一个人呆在电脑前,有点茫然若失,又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发现讲了半天,什么重要线索都没套出来,实在很没效率。
第二天送饭的时候我把聊天经过跟妈妈说了,她对我编造中年丧偶的事实感到很搞笑,对我的低效率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找她要照片,请她出来喝茶之类的,我说那她要看我的照片怎么办,我妈妈就说难道你没有男网友吗,你就随便找个你的网友照片给她看就行了。我说我怎么可能会和40多岁的中年丧偶男人做网友,最后我妈妈告诉了我电脑里有个秘密文件夹,里面都是她的网友照片,有几个长的还不错的中年男人,我可以随便挑一个给她看。我说好吧。只好出卖你的网友了。
回到家,我又挂上QQ焦急地等待她上线,经过昨天的练习,我现在已经能把自己的思维瞬间转换到丧偶中年男人上去了,进步斐然。终于在11点半左右的时候她又上线了。这回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她超级喜欢用笑脸或者害羞脸红吐舌头之类的可爱表情,让我十分受不了。我才跟她聊了几句,马上发现她今天情绪很低落,肯定是因为我爸爸已经连续好多天都没有半夜上网跟她聊天的缘故,我感到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一想到我爸爸此刻肯定也心急如焚地想回家上网,就又感到很伤心。我努力不让这一团糟的情绪干扰我与她的对话,用各种恶心的语言营造出一种“有什么话就放心地对我说吧”的氛围,还极尽恭维之词,带着半梦幻半调侃的语气猜测她的长相,结果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我才猜了一个她眼睛大,她就马上高兴的不得了,然后急不可耐地要发照片给我看。我深深惋惜自己的骗人才华完全被她的急躁磨灭了。她一连发了好几张她的大特写给我看,老实说她长的还可以,年轻时应该能称为漂亮。而且她妆化的很妖冶,眉毛画的象镰刀,嘴唇涂的血淋淋,还附带着浓重的黑色眼线,有张在办公室照的是她搔首弄姿地用一个破塑料梳子梳头;还有张是做作地在桃树下赏花,翻翘着兰花指;还有张更搞笑的是在一个桥上四肢大张,脸上却是娇羞万分的神情。我一连看了好几遍,然后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很客观地把她赞美了一番,她听的喜不自禁,果然开始向我索要照片看,我在妈妈的秘密文件夹中找到一个戴帽子的健康阳光型的中年男人照片发给了她,然后又编造了一堆说我有照相机恐惧症,很少照相,这是电脑里唯一的一张。她显然对照片很满意,还说我不该戴那个颜色的帽子。我真的对她很没语言,不过还是努力维持着虚拟的身份,与她附和着。最后我终于套出一个比较有利的线索,她明天下午要带儿子去游泳,她要去的游泳池,也是我爸爸经常去的那家。
第2天下午我来到那个游泳池,准备对她进行暗地观察。结果刚进游泳池就傻了。因为人太多了,到处都是肉,我没有灰心,决定下水后慢慢用排除法进行锁定目标。我先把扒在岸边的人都观察了一遍,没有找到目标。既而把目光转移到小男孩上,结果水里的小孩多的要命,加上周围总有人在游来游去,遮挡了我的不少视线。没办法,我只好一边在水里游着,一边期待着她的现身。大概过了1个小时,我游累了,但是还没找到她。因为游泳池里的人都戴着泳帽,全身又湿淋淋的,每个人都看起来差不多,给我的搜索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刻,一张褶皱的大脸出现到我的面前,而且头上的泳帽跟我妈妈的一模一样,我不禁一惊,把这张脸与昨天的照片仔细对比,发现果然是她。连到游泳池来都画着妆,实在是匪夷所思。她儿子在旁边上窜下跳,搞的我无法进一步接近观察,不过这已经够了。我觉得很难受,就游到了另外一头,脑海里还频频闪现着她的大脸,让人窒息。
晚上我去送饭的时候跟妈妈说了这些情况,妈妈听的津津有味,还想给我布置下一步紧锣密鼓的作战计划。我对妈妈说我不想再做这些事了,因为这太分裂了。我会爆炸的。妈妈觉得我很没用,说等她回家后让她来跟那个女人聊天。我觉得这会让妈妈很痛苦,但她的决心那么坚定,好象这是一条解决问题的捷径似的。只好答应她回家后把QQ号给她让她亲自上阵。
妈妈回家后真的比我的战斗力强很多,很快套出许多线索,其实这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徒增了自己的烦恼。那段时间家里每日鸡犬不宁,每个人都分裂成两个或更多的自我,在对方面前选择合适的一个。很多刺激的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但和爸爸的情人聊天的事情,我却一直忘不掉。我为那些中年人感到悲哀,为大多数家庭的虚假和谐感到绝望。婚姻是什么,只是一张纸罢了,爸爸和妈妈,也只是渐渐老去的普通人,只是因为岁月给他们带来貌似安全的契约,谁又知道,就连这沉重的岁月也只是一个幻想,歇斯底里吧,没有任何人能指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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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U,武汉人,1986年水瓶座,女的。我喜欢海盗,我也想办这样有趣的小杂志,你愿意加入吗。sicksau@hotmia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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